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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马古道上的滇西抗战(上篇)

发布时间:2014/1/8 12:3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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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南的高山与深谷之间,道路的延伸与一望无际的中原有着很大的不同。来过这里的人会发现,“山重水复疑无路”是行走在云南大地上最普遍的感受。以至于在一个相当漫长的时期,人们误以为古老中国最初与外界的联系,靠的是那条起自西安、横贯欧亚大陆的闻名世界的“丝绸之路”。事实上,在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之前的几个世纪,横穿云南并最终抵达印度的茶马古道就顽强地传递着东西方文明。公元前322年建立的印度孔雀王朝的两部重要著作《政事论》和《摩奴法典》中,就已有“支那”及“丝”的记载。而茶成为世界第一饮料以及公元前5世纪凯撒大帝身着丝绸盛装出现在王公贵族面前引起朝野震动的记载,更是茶马古道沟通东西传递文明的有力佐证。但是这一条条在云南崇山峻岭中艰难穿行的古道,因其道路的重重险阻而不为外人所知,甚至那些编纂史书的人也不愿提及它。因此,人类历史上最古老、最艰险、也最漫长的茶马古道,只能在中国历史的深处,隐隐约约极不自信地延伸着。

对于中国与外界的交往,尽管史书将更多的文字留给了张骞开辟的“丝绸之路”,但茶马古道的存在却不容置疑,它被人们忽略,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古道穿行的地区过于险峻,即使是从茶马古道上走过的人,也会怀疑下次再走的时候,能不能顺利走通。其实只要对东方大陆的地理环境稍加分析,就会发现茶马古道成为中国与外界交流的最早通道,是有其必然性的。在远古时代,西南的确是中原通向外界的最好的出口,至少在行程开始的时候是会给人造成这样的假象。那时,北边是蒙古草原,更北边则是西伯利亚荒原,而西边是令人生畏胆寒的沙漠,至于东边,则是茫茫的大海,唯一的出路,似乎只有春光明媚生机盎然的西南了。毕竟原始的林莽与荒原、沙漠以及大海相比,要显得柔软和容易征服一些。因此早在公元前三世纪,蜀守李冰父子就开始修筑从成都沿岷江而下的道路,秦统一六国之后,将这条道路开通到了云南的曲靖。此后到了汉代,又才将这条道路延伸到汉王朝开拓与经营西南最远的郡——永昌郡,也就是今天的云南保山。但是在漫长的西南开发史中,最初给人感觉容易通行的西南,实际上是一个关山险阻难以逾越之地。唐代的诗人李白到四川,感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如果他当年能沿着茶马古道见识一下滇西那雄浑的大山与湍急的江河,他也许会后悔到蜀地时把话说得太死。和李白处于同一时代的官员袁滋走得比李白更远,公元794年,他受朝廷的委派到云南来册封蒙异牟寻为南诏,在行至云南境内的豆沙关时,被横江两岸千仞峭壁所震慑,心想此次前去大理恐怕再也不能回中原了,于是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豆沙关一侧的岩壁上刊石纪事,告之后人他此次南行的目的。其实,危崖耸立的豆沙关与滇西群山之中无数险峻的关隘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真正使茶马古道从尘封的历史中显露出来,则是在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当时,深入到中国腹地的日军敏感地意识到,要取得侵华战争的胜利,就必须切断中国军队的补给线,于是日军实施了南进战略,投入4个师团10万人,在250架作战飞机支援下,分三路进攻缅甸,滇西抗战的大幕就此拉开。日军的南进动机十分明显,就是要切断云南与外界的通道,以阻断英、美对华军事援助,然后占昆明,打重庆,最后实现灭亡中国的狼子野心。很显然,只要作为抗战大后方的云南能够有与外界相联的生命线,中国军队就能在前线更加顽强和有效地阻击日本人,从而最终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在中国进行探险考察,并因《丝绸之路》一书声名遐迩的斯文·赫定就曾预言,中国将依靠南方丝绸之路中最重要的部份——茶马古道来与日本一决胜负。此后进行的滇西抗战,实际上就是围绕对茶马古道的控制权展开的。

从军事的角度上看,日本人切断云南与外界联系的图谋无疑十分险恶。侵华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日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中国西南那些或明或暗与外界相联的道路,此后会像血管一样成为运送战略物资的生命线,几年以后,当他们意识到并准备掐断这条生命线时,中国军队迅速做出了反应。1942年2月,为了保卫滇缅国际通道和西南后方安全,同时也应英军的请求,中国政府以第5、6、66三个军10万人组成中国远征军,入缅支援英军作战。 3月中旬,中国远征军5、6两军在东枝、东瓜一线分别接替英军防务,第66军在曼德勒地域担任预备队。下旬,中国军队与进犯东瓜的日军爆发激烈战斗。在十多天激烈的东瓜保卫战中,戴安澜将军率200师孤军奋战,用集束手榴弹、汽油瓶与日军坦克反复拼杀,战况十分惨烈,击毙敌军5000余人,掩护了英军的撤退,取得了出国参战的首次胜利。4月中旬,日军侵占安羌,7000名英军及数百名记者被日军合围,中国远征军66军奉命驰援,经两昼夜激战,突破日军防线,将英军及记者全部救出。

然而到了4月底,由于英军撤出战斗,日军迂回至中国远征军后方,切断远征军后路,被隔断在缅境的远征军腹背受敌,被迫实施突围作战。戴安澜部在奉命撤退的途中,突遭日军重兵伏击,戴将军亲临前线指挥,激战两天后,全师伤亡惨重,戴安澜胸腹两处中弹。在多雨的山林中,戴安澜的伤口感染恶化,5月26日突围行至孟关(即茅邦)时,以身殉国,终年38岁。最终,远征军一部返回国内,一部退入印度,当初出国的10万大军,生还回来的仅4万人。

苍茫而古老的茶马古道纪录了这让人悲痛的一笔。

1942年春夏之交,日本侵略军攻陷缅甸后,立刻把战争魔爪伸进滇西,妄图沿滇缅路长驱直入,进而陷我全滇,威胁重庆,地处西南边地的保山转眼之间由抗战后方变为抗战的最前沿。当时,一路气势汹汹而来的日本人以为占领缅甸以后,就已经切断了云南与外界的联系, 他们没有想到,从保山方向出缅甸的通道,只是茶马古道的一条主要的线路,而在云南大地上,还有不少由古代茶商和马帮开辟的秘密通道。

其中一条隐没在滇西的群山中,也隐没在中国的历史书中的线路,在关键的时刻显现出了重要的作用。这是一条由云南的茶乡普洱向西北而行,经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昌都、拉萨再到尼泊尔、印度的茶马古道。与茶马古道的其它线路相比,它延伸的路径更加的艰难和隐诲,以至于除非是亲身走过,否则不会想到有人能用双脚去丈量滇西北雪山与雪山的距离。当然,日本人更想不到。诗人于坚曾经写过这样的诗句:……一辈子也看不见地平线/要看得远,就要向高处攀登/但在山峰你看见的仍然是山峰/无数更高的山峰……这其实也是当年行走在茶马古道滇藏线上的赶马人最直观的感受。这是我们这个星球上最令人惊心动魄的线路,它不像中原平坦地区的道路那样显眼,而是像鲁迅先生所说的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但是这样的路却因地理环境的险恶而呈现蜘蛛网一样的布局,不同的茶叶商和赶马人走的茶马道不尽相同,没有一条显而易见的捷径,有的只能是探索,只要存在走得通的可能,都有人去尝试,这也是今天茶马古道滇藏线为什么没有一条清晰而固定线路的原因。其实想想也就明白,在通向西藏的过程中,沿途的高山与大河足以将世界上的任何道路雪藏,所有从这一地区穿行的道路都必须低调和谦虚,必须不事声张地顺从山的脾气江河的脾气,否则小小的一次雪崩或者小小的一次泥石流,都可能将所谓的道路拦腰折断。

那么,在滇西抗战之前的漫长岁月里,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无数的人宁愿以生命为代价,一次次行走在茶马古道的滇藏线上?

回答竟然是一个字:“茶”。据专家考证,这条线路起源于唐宋时期的“茶马互市”。因康藏属高寒地区,海拔都在三四千米以上,糌粑、奶类、酥油、牛羊肉是藏民的主食。在高寒地区,需要摄入含热量高的脂肪,但没有蔬菜,糌粑又燥热,过多的脂肪在人体内不易分解,而茶叶既分解脂肪,又防止燥热,故藏民在长期的生活中,创造了喝酥油茶的高原生活习惯,但藏区不产茶。而在内地,民间役使和军队征战都需要大量的骡马,供不应求,藏区和川、滇边地却又产良马。于是,具有互补性的茶和马的交易即“茶马互市”便应运而生。这样,藏区和川、滇边地出产的骡马、毛皮、药材等和川滇及内地出产的茶叶、布匹、盐和日用器皿等等,在横断山区的高山深谷间南来北往,流动不息,并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日趋繁荣,形成一条延续至今的“茶马古道”。当然,从云南运抵拉萨的茶叶,除了当地的消费外,有一部分还经喜玛拉雅山口运往印度加尔各答,并以其特殊的品质行销欧亚,使得茶成为了人类最为普遍的饮品,不过那时谁又会想到,这条纯粹因为商业因素出现的国际通道,会在一个民族处于危难的关头,带来希望、信心和勇气?

(待续)

来源:阮殿蓉公众微信